遺失的葡萄酒----從古典時期到地理大發(fā)現(xiàn)的世界葡萄酒文明演變史

（第六章）

第四幕　觸不可及的榮光——古羅馬葡萄酒文明 (一)

古羅馬文明起源于地中海西部的意大利半島，相比與古希臘文明而言，古羅馬文明是一個后發(fā)文明，當早期的古腓尼基人和古希臘人揚帆駕船在海上開始建立一個個貿(mào)易站點時，古羅馬人尚處于一個茹毛飲血的時期。據(jù)說在公元前753年，古羅馬人創(chuàng)建了羅馬城，隨后古羅馬進入了近兩個半世紀的的王政時期，人們的聚居地由一位王統(tǒng)治著。公元前509年，王政制度被推翻，取而代之的是長達5個世紀的共和國制度，國家大事由300名貴族組成的元老院進行決策，在這一階段，古羅馬貴族完成了對意大利半島中南部的統(tǒng)一。與古希臘人不同，古希臘世界由于地理阻隔的原因，大大小小的城邦間彼此征戰(zhàn)不休，難以實現(xiàn)統(tǒng)一，整個意大利半島卻只有一條不難翻越的亞平寧山脈。因而，意大利半島沒有給隔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地區(qū)，相應地更易于統(tǒng)一和保持統(tǒng)一，并成為一個團結而一致對外的民族。

公元前5世紀至前3世紀初，共和國能征善戰(zhàn)的古羅馬軍團開始領土擴張的活動，這個過程漫長而艱難，公元前264年-公元前146年的3次布匿戰(zhàn)爭，古羅馬人征服迦太基并使之成為羅馬的一個行省，腓尼基人對于西地中海地區(qū)的主導宣告終結。公元前215年-前168年的3次馬其頓戰(zhàn)爭，古羅馬人控制了整個古希臘地區(qū)。在西邊，古羅馬前三巨頭的龐培和凱撒分別于公元前77年和公元前58年率軍進駐早已是共和國領土的西班牙和高盧，在此發(fā)展自己的勢力。在公元前53年，前三巨頭之一的克拉蘇在與亞洲游牧民族帕提亞人的交戰(zhàn)中死亡，這導致“前三巨頭聯(lián)盟”瓦解，古羅馬多年的政治均勢被打破，凱撒和龐培這對多年的政治盟友為了共和國的最高話語權終于兵戎相見，戰(zhàn)爭最后以凱撒的勝利和龐培的死亡宣告結束，在他們二人的征戰(zhàn)過程中凱撒扶植了后來著名的埃及艷后克里奧帕拉特，并讓克里奧帕拉特管理埃及，由于他們二人眾所周知的情人關系，古羅馬的影響也隨之印入了埃及的歷史。凱撒在公元前44年被反對他的古羅馬共和派元老貴族們刺死，參與者包括他最親信的布魯圖斯。

凱撒軍團遠征高盧，當時的高盧已經(jīng)包括了今天法國大部分地區(qū)，凱撒在此經(jīng)營多年，非常富有，我們可以認為，今天法國地區(qū)葡萄酒的流行應該始于凱撒軍團在此的駐扎，對這段歷史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參閱凱撒本人所著《高盧戰(zhàn)記》

凱撒遇刺圖：布魯圖斯對于凱撒的情感一直以來非常復雜，他的母親是凱撒的情人，這引起他對凱撒的憎惡，并在早前凱撒和龐培之間的爭斗中站在了龐培的一邊，凱撒在擊潰龐培之后原諒了布魯圖斯，并將他派往自己經(jīng)營多年的高盧出任總督。擔任總督期間，布魯圖斯聽聞自己的舅父小加圖與凱撒兵戎相見，小加圖最后兵敗自殺。這些事情或多或少在布魯圖斯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保守的古羅馬共和派元老們在夜宴上借著葡萄酒帶來的醉意相互試探，最終達成了行刺凱撒的默契，據(jù)說在凱撒被眾多貴族行刺時，軍人出身的凱撒本來可以從他們手中奪得武器殺出一條血路，但當他看到布魯圖斯也在行刺眾人當中時，凱撒失望地喊道：“怎么會有你?我的孩子!”，于是這位后來在西方人心中神一般的偶像最終放棄抵抗，倒在了血泊之中。

凱撒死后，羅馬進入一個“后三巨頭聯(lián)盟”時期，這三人分別是凱撒的養(yǎng)子屋大維，凱撒昔日的部將安東尼和雷必達，屋大維首先采取手段迫使雷必達隱退，隨后他和安東尼瓜分了共和國，屋大維留在了羅馬，控制著西方，而安東尼則占領了東邊的希臘世界，并和那位埃及艷后克里奧帕拉特成為情人，共同統(tǒng)治著埃及。與安東尼相比，屋大維年輕具有朝氣，而安東尼迷戀于和克里奧帕特拉在埃及的雙宿雙棲生活正在漸漸被羅馬人拋棄，公元前31年的亞克興海戰(zhàn)讓安東尼和克里奧帕特拉迎來了他們的末日，二人的軍隊在被屋大維擊潰之后，屋大維徹底把希臘世界和埃及并入了自己治下，成為古羅馬第一位正式皇帝，古羅馬共和國進入帝國時代。至此，帝國版圖還在慢慢擴張，至公元2世紀，這種擴張到達極點，除了東部的亞洲游牧民族不時發(fā)動邊境戰(zhàn)爭外，帝國的擴張止于地理環(huán)境限制：不列顛以西是蕭索的蘇格蘭高地以及一望無際的大西洋，北部除了嚴寒，還有延綿的高加索山區(qū)和萊茵河、多瑙河以北的茂密森林，南部則是無垠的撒哈拉沙漠。一個在歷史中存在400多年的，橫跨歐洲、亞洲、非洲，把地中海變成內(nèi)海的帝國出現(xiàn)，羅馬人、埃及人、希臘人、迦太基人、高盧人、猶太人、西班牙人都是這個版圖內(nèi)的公民。

自擴張時期開始，面對先進的古希臘文明，古羅馬人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崇拜，除了保持原有的拉丁語的使用以外，他們幾乎全盤吸收了古希臘文明，從而使古羅馬文明成為了古希臘文明的一個延續(xù)。無論是在政治、文學、烹飪、藝術、哲學、自然科學甚至宗教信仰上，古羅馬人都表現(xiàn)出了重重的希臘化痕跡，上層階級所接受的教育即古希臘式的教育，凱撒本人是古希臘伊壁鳩魯學說的信奉者，他的政敵小加圖則是古希臘斯多噶主義的信徒，參與行刺凱撒的布魯圖斯曾被送往雅典接受教育，古羅馬共和國后三巨頭之一的安東尼則自稱是酒神狄奧尼索斯的后裔，并時常在宴飲場合打扮成狄奧尼索斯取樂。宗教方面，自公元前三世紀受到古希臘宗教影響，古羅馬人開始信仰古希臘人所信仰的神祇，唯一的變化是改變了神的名稱而已，其中包括酒神狄奧尼索斯，他的羅馬名叫做巴克斯。雖然如此，古羅馬人對于古希臘的葡萄酒文明的吸收仍然具有一定的選擇性。在早期的歷史中，由于古希臘人高度發(fā)達的物質(zhì)文明，他們在酒神的崇拜儀式充滿了狂飲與放縱，但對于強調(diào)紀律、榮譽與奉獻的古羅馬軍團和欠缺優(yōu)良的栽培釀造技術的古羅馬人，顯然不能把葡萄酒這種極為重要的社會資源隨意揮霍，因此這種儀式雖然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古羅馬元老院在公元前186年仍然禁止了它。直到凱撒當政的羅馬共和國時期，希臘人已經(jīng)是羅馬共和國公民的一員，物質(zhì)條件有了進一步積累，這種儀式的舉行才成為合法行為，但當基督教成為古羅馬帝國國教的時候，這一儀式被永久廢除。

除了對古希臘葡萄酒文明的繼承，古羅馬人還在此基礎上做了進一步的創(chuàng)造，他們應該算是最早將葡萄栽培和葡萄酒釀造作為一門學科來研究的人群，古羅馬著名政客，小加圖的祖父老加圖對于研究古羅馬葡萄酒的一大貢獻在于編纂了《農(nóng)業(yè)志》，里面有當時的人釀造葡萄酒的詳細記錄，而凱撒和龐培的共同好友，古羅馬著名學者瓦羅則在其晚年受到屋大維的保護和資助，完成了《論農(nóng)業(yè)》一書，里面詳細探討了不同土壤和栽培技術對于葡萄品質(zhì)的影響，還有不同季節(jié)葡萄園的工作分配等問題，另一位古羅馬作者科路美拉則在自己的著作《農(nóng)業(yè)論》中對葡萄的栽培、葡萄酒的釀造技術以及這中間種種環(huán)節(jié)的成本花費問題進行了明確闡述，《農(nóng)業(yè)論》中的葡萄酒成本計算問題應該稱得上是一篇人類最早的葡萄酒經(jīng)濟學論文。可以說，是古羅馬人將葡萄與葡萄酒的話題漸漸學術化起來。